中国传统美学,不外乎归结为三种:儒家美学、道家美学、禅宗美学。
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美学,强调仁、入世,追求的是人与社会和谐。诗圣杜甫是代表,儒家诗歌的特点就是对仗工整,辞藻华丽。你读读他的诗歌《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再读读《闻官兵收河南河北》: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首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杜甫在诗中表达自己的人生态度:忧国忧民。在儒家看来,正人要先正己。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要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孔子的《论语》,传递的是一种态度,是一种朴素、温暖的生活态度。它的思想精髓在于把天之大、地之厚的精华融入人的内心,使天、地、人成为一个完美的整体,人的力量因此变得无穷大。
以老子为代表的道家美学,强调道与出世,追求的是人与自然和谐。道家追求真生命,一部《老子》,就是讲如何修为一个真身、建构一个真世界的书。“与天地并生,与万物合一,与日月同辉,游乎四海之外。”道无时空之限,无始无终,无形无象。道家的人生态度是崇尚自然之道,追求个体精神的绝对自由。道家能够让人安静,能让人在喧嚣的尘世中好好检点自己,进而检视世界,人人因之找准自己的世界,人就不会乱分寸,世界就不会失衡。石涛说,至人无法,非无法也,无法而发,乃为至法。李白可以说是道家的代表。道家的诗歌风格就是不拘一格,随心所欲。以《将进酒》为例: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禅宗美学强调心与遁世。追求人与人心和谐。禅宗是中国化的佛教,主张以心传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惹尘埃。禅宗自慧能以来,倡导“直指人心,顿悟成佛”,这就树立了禅宗高扬主体精神、追求独立自在的根本宗旨。庞蕴居士说得好:
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勿张乖,朱紫谁为号,丘山绝点埃,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
禅就是在运水搬柴这样的平常生活中体现,举手投足、瞬间扬眉、穿衣吃饭、拉屎送尿,都充满了禅的妙趣。禅宗的人生态度是亦官亦隐,连诗歌风格也是禅意画意,王维是这方面的领军人物。以《酬张少府》为例: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再读《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立,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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