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千吟
湖南长沙县星沙中学 王逸凡
“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我爱外婆唱戏的样子。这种热爱，溢满整个童年。
虽然那时对曲中意一知半解，但没由来的，我就是喜欢看着戏台上的外婆，霓裳水袖，字正腔圆。明媚的午后，坐在戏台下，阳光透过一旁葱郁的梧桐，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光影。
不知多少年月的青砖铺地，深红厚重的帘幔散发着历史的古朴典雅。外婆浓妆重彩，折扇开合，一点点演绎出人生画卷的起伏与缱绻。锣鼓铿锵下，笙歌婉转中，一颦一笑间，起伏的戏腔满足了多少平淡的心灵。
一片暖阳，一座戏台，一个戏班子，便是整个童年。
戏台下的我渐渐长大了。
我开始憧憬着戏台上的艳丽璀璨，开始向外婆学习唱戏的基本功。唱、念、做、打，探海、转绢……我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外婆先是带着我练习站姿，常常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一天下来，全身疼得像散了架。后来，每天一大早，我又随着外婆早早起床吊嗓子……
时光流转，我还是喜欢坐在台下，听着外婆他们唱腔中那声声慢、声声叹，把光阴揉碎，撒进戏中悲欢。不过，我似乎能看到戏台背后的汗水与伤痛了。
可惜的是，戏院中的听众日渐稀少，最后，只剩下老一辈的人还坚持着这种热爱。他们有时会抚摸着我的头，说：“妮子呀，好好学，将来该跟你外婆一样啦……”我实在有些动摇，想着以后更加没什么人来听戏了。
我有时也会劝外婆歇歇。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戏曲的前景并不好啊。她却肃然道，戏一旦开腔，无论台下是否有观众，都必须唱完，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戏一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人不听，不代表鬼神不听。
当时的我并不很理解这些话，只觉得外婆前所未有的严肃，于是一股敬畏之感蓦然涌起……
戏台上的外婆渐渐老去了，但即使韶华飞逝，她的雅致丝毫不褪，反 如陈年的老酒，漾荡着年岁赋予的醇厚清韵。这雅致，是悠久的传统文化沉淀下的。
时光跌跌撞撞，又走过数个春夏秋冬。依旧是暖融融的午后，可那熟悉的地方，再没了戏台。戏班子也散了。外婆终于闲了下来，倒也应了我说的：歇歇吧。可我心里，总觉得少了什么。是戏台吗？抑或是戏台上古老的文化？
外婆时常还会在家里穿上流光溢彩的戏服。玲珑水袖，一纸戏文——恍惚中，我感觉她似乎还站在古老的戏台上，莲步轻移，完美地演绎着那份不变的雅致。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尽管日复一日地学戏如此枯燥，如此艰苦，但我不会再动摇。愿未来，这文化不会如戏台一般，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此戏千吟，她还演着那场郎骑竹马来，她还穿着那件花影重叠衣……
（指导老师 ：张 佳）
本文系本期“千金作文”评选候选作品
评委点评
李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译注《陶庵梦忆》。曾获“2015 年华文最佳散文奖”、林语堂散文奖、湘江散文奖等）
《戏千吟》让人眼前一亮。在受到各种潮流文化熏陶的青少年中，小作者能将目光投向貌似过时的戏曲，令人欣喜。文中的外婆痴爱唱戏，在人生的舞台上，因为热爱，所以坚持，所以精彩。外婆留存的，不仅仅是对戏曲的一份挚爱，更是一种对传统文化的薪火相传。小作者的文字，不仅仅在写外婆，更表达了对国粹文化的深切呼唤与深情期许。
张敦（作家，大学教师。出版小说集《兽性大发的兔子》。被评为第三届“河北十佳青年作家”。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大益文学院签约作家）
读完《戏千吟》，我的眼前好像真的看见了那个在戏台上舞动着水袖的外婆。写人，就要把人写活，最重要的方法是抓住人的特点。外婆是戏曲演员，她的生命属于舞台。这篇文章围绕着外婆的舞台来写，写出了外婆对戏曲的热爱。还有，此文的文笔具有戏文的韵味。
王亚（作家、教育工作者。出版散文集《茶烟起》《营闲事》《声色记》《一些闲时》《此岸流水彼岸花》《今生最爱李清照》等，注译《东京梦华录》，编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读本》《四维阅读》等）
《戏千吟》最为出彩之处在于对戏曲的描写，以及外婆对戏曲的痴迷和执着。外婆正色说的那句“戏一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人不听，不代表鬼神不听”，实在让人动容，足见其对戏曲的敬畏之心。
周李立（小说家、编辑。出版小说集《透视》《丹青手》《八道门》《欢喜腾》《黑熊怪》等。获汉语文学女评委奖、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等。现为作家出版社编辑）
作文似乎选择了去追忆往昔时光留在我们记忆中的珍宝。不徐不疾的叙述腔调，恰似一个无事闲坐的夏日午后、似睡非睡之际，我们任由思绪飘游，去往那些旧地的情景。脑海中旧人面庞栩栩如生，四周充塞繁杂喧闹之声，无风也飞花。这种追忆是《戏千吟》中的“熟悉的地方，再没了戏台”的惆怅，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又岂止是曾经的舞台，更是外婆也拥有过的那些顾盼生辉的年华。
梦天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湘江诗歌》主编，出版有《老子》《周敦颐》《王夫之》《比月色更美》《神秘园》《屋檐三境》《单边楼》等多部作品）
《戏千吟》的小作者有很好的语言功底，取材也好。由于小作者的行文方式基本上属于主观言说，导致文中缺乏具体的场景和事件，显得情绪化和碎片化，说服力大打折扣，希望作者在往后的写作中能多让细节本身说话。
选自《初中生·作文》
责任编辑：井〇
图：Nan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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