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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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个九月,我都在忙碌。

  我在季节的路口等一场秋风。紫茉莉开了败,败了开,一天天过去了,秋风还是没有来。

  我就是在该刮秋风的时候去了乡村,去拜访山湖。山上光秃秃的,少了树林,我替山感到灼热,湖水太安静了,阳光落在上面惊不起一丝波澜,山脚有一片刚刚展颜的野菊让我惊艳,随手掐了一朵,在拇指和食指间轻轻转动着,这时候我就渴望有一场秋风,秋风来了,我的长裙就能像蝴蝶一样舞蹈,我散落在山里也像一朵野菊。

  我是需要秋风的,如果再有一场秋雨,日子就会将我带到真正的秋天,使我忘记夏天,或者说忘记错乱在秋季里的夏天。

  秋风不会一直不来的,我记得在中秋的正午,那时我一人在家,秋风就不声不响地来了,是从纱帘钻进来的,倏忽间一丝凉意、一丝惬意。

  就在秋风来的第二个晚上,我去了南湖,相对于白天,我更喜欢夜晚,黑暗暗的,就可以将不愿意见光的心事裸露,而夜晚的风、树木和杂草,它们也会张开双臂拥抱我。当然,我不是去湖边倾诉的,选择有风有月的夜晚,是想听听虫子们的呢喃。它们说人世间的苦,说爱情的甜美,说生活的琐碎,它们说不了多久了,冬天来临的时候,它们中的大部分就会死去,只有少部分才会进入冬眠状态,以蛹或卵的形式。我选择了两棵柳树中间的长条靠背椅坐下,那两棵柳树披拂垂地的,树梢上还分别挂几颗星星,偶有一两声的轻咳,四下瞧瞧寻不到人,也不知道秋虫栖息在哪里。面朝湖水,虫鸣声像是聚拢在我身后,充斥着我的耳际,高亢的,幽怨的,缠绵的、决绝的,它们竭力在生命里喧哗,是一支秋天的交响乐。

  可我不是一个独唱演员,和虫子我没的说,和谁我都没的说,我的话硬生生地咽回在肚子里。

  这时,从湖面涌来的秋风扑向我,颇有些招架不了。

  无力招架之后,最先妥协的是情绪,我觉得自己和虫子一样孤独无助,虫子可以嘶鸣,我却演着独幕哑剧。此外,还会有对生命的无奈和心酸,其实我们和虫子的生命方向是一致的,无非是长度和宽度不同而已。

  那样的夜晚,我便忍不住回望,依稀记得八月的样子:火热的,充满热情的,十分兴奋的,促使着念头和草木一起疯长;我也记得自己的样子:被阳光烤红的脸,微醺的双眼。

  倒不如忙碌一点好。九月,我有很多时候在文字里寂寞地行走,像个不辞劳苦的小虫,明知道这种行走未必有意义,可能走了一圈又回到老地方站着,可是当我在文字里艰难跋涉的时候,就忘了八月。

  “不必怀念,世间有太多的事等着发生”——这是谁说的?哦,中秋之后,我觉得桂树应该开花了,风中应该有花的香气,令人跌宕的、恍惚的、丧失记忆的香气。可是,直到月尾,香气都还无影无踪。一早一晚的在空气中有意无意地嗅着,一早一晚在枝叶间有意无意地搜寻着,我等花香如同等秋风那样,我又在做着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显得自己十分的忙碌。

  终于看见花蕊了!就藏在枝叶间,不久,或是一夜之间,所有的香气都会一呼百应,游走在大街小巷,而我氤氲在花香中,闭上眼睛,忘乎所有。

  紫茉莉一边开一边谢,秋风一场接着一场,日子轻悄悄地滑过。当再次回眸,八月往事如烟,高远而飘渺。

  让我们无措的是时间,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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