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十五岁我就离开了村子去外面读书了,每年只有寒暑假时才回来。如今又因为儿子上学,也只能寒暑假才有机会回来,还大多是来去匆匆。这样算来,我已经多年没有仔细的看过我出生长大的家乡了,或者说我从未仔细的看过。虽然在这里送走了我的母亲,又送走了我的父亲,而我却从未停下脚步,用心的去品味家乡。如今还有两位哥哥生活在这里,所以每年腊月都要奔着回来住上两三天,祭奠父母,看望亲人。
早晨起来,虽然还不到七点,可太阳早已跳出了地平线,给所有被它淹没的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金色。也许是今年节气特别的关系,我记得小时候,腊月不到七点太阳是没出来的,可现在这样明晃晃的太阳对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们来说就像是劳作的号角,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已经炊烟袅袅。这景象竟然让我有种仿佛重回人类最初时的感觉。
站在哥哥家的场院上放眼望去,四周是被白雪覆盖的或高或矮、或尖或平、或大或小的房屋,烟囱上升腾的白雾在悠然自得的慢舞,房前屋后村里村外的树上都结着一层毛茸茸的树挂(雾凇),像一面面的小镜子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耀眼剔透,脑海里自然而然的蹦出了“玉树琼枝”四个字,这景象俨然童话里的冰雪世界。门前的路上,从东到西看一眼,竟然空无一人,远处偶尔的几声狗叫,近处的鸡鸭惬意的叽叽嘎嘎,除此之外竟然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我突然愣住了,心被狠狠的震动了,被家乡小村的这份宁静深深震撼,仿佛电影里倒放的镜头,从喧嚣的城市倒回这宁静的小村庄。
深深的呼吸着这沁凉的空气,闭上眼,用耳朵去倾听这动人的宁静、用心去感受这久违的感动,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这里没了人流车流的嘈杂,没了汽车尾气的熏染,没了不得不做的工作的追赶,现在,我可以把心放下了,静下来,让生活此刻只有这份宁静,这份让我忽略很久或许从未发现、也或许是现在才需要才能体会的宁静,心是踏实的,满足的,愉悦的。
似乎从记事起,总觉得自己仿佛身处迷雾之中一样茫然,不知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怎么做才是对的,只是按部就班、随波逐流。汪峰在《中国好声音》里说过他年少时也曾有太多迷惘,他这样的个性,这样的所谓叛逆也迷惘,我这样的乖乖女也迷惘,这样看来,迷惘应该是青春特有的产物吧!
这样的茫然一直到三十四岁,结束了同样看不到光明的婚姻,才突然觉得拨云见日,脑海中的迷雾散开了,进而被阳光代替,前方的路终于清晰起来,可以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原来离自己这样近,这样亲切。
可正当我欲挥动翅膀时,来自周围人的眼光和舆论又让我倍感压力,总有声音在我耳边不断的重复着:一个女人还带着个男孩子,日子可怎么过呀!刚刚逃脱迷雾困扰的心又陷进不被理解、不被信任的孤独,于是我选择了逃避,以为儿子择校为由逃到这喧嚣的城市一隅,竟然过起了大隐隐于市的“浪漫”生活,耳边没了令人烦恼的声音,终于能静下心来做我想做的事了,从小就喜欢文学的我觉得有太多心里话要倾注笔端了,很幸运遇到一群和我有着共同爱好和梦想的文友们给予我精神上的莫大鼓励,让我本来以为遥不可及的作家成为了触手可及的朋友,也让我脚下的路更清晰。浑浑噩噩半生梦,碌碌无为四十秋。一朝拨云见红日,文学之路醉芳心。
如今再回到这里,我的心是踏实的,因为它以经找到了属于它的天地,所以这次所见的家乡我竟然品出了不同的味道——亲切、安宁、依恋。原来人的心境不同时,看着同一处风景,感受竟也这般不同。
白雪皑皑的家乡小村,清晨炊烟袅袅的安宁景象就这样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我的心田,重又给予我温暖、美好的回忆。